并不甜的小甜饼
假装是贺新年……其实就是突然脑洞。
陆小凤在飞。
众所周知，人不会飞。而陆小凤刚好是一个人。
所以更准确地说，他是在奔跑，用他无双的轻功，在结满青霜的屋脊房檐上奔跑。他的身影沐浴在明月的清光里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乘风而行的火凤凰。
他几乎已用上了八九分力。他上次全力施展轻功，还是在那永恒的月圆一夜。
所以他的身法虽然很轻盈，却也不很能控制得住脚下的轻重。瓦片轻微地颤动着，发出轻微的响。
花满楼原本还待在楼里，坐在他最喜欢的那把椅子上，直到他听见房梁抖落下了几粒灰尘，差一点就落进他刚煎好的茶水。他只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提起桌上的酒壶，起身踱步至窗边。
“接着。”
他手底一托一送，酒壶稳稳飞上半空，奇迹般画个弧线，被另一只半空伸出的手揽了过去。
风已停驻，陆小凤在他头顶坐下，仰头倒酒。花满楼又听到几点灰尘簌簌落在肩上，也无意拂去。
陆小凤喝了几口，咂一咂嘴，悠然道：“不如我们猜一件事。”
花满楼道：“猜什么？”他回过身，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小杯。
陆小凤道：“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？”
花满楼向窗外伸出手，一条晶莹的细线就从半空坠下，坠入他的酒杯，正正好盛满，也没有溅出半滴。琼浆玉液，琉璃酒杯，都折射着明月浪漫的光彩。
花满楼道：“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跑。”
陆小凤道：“哦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因为寂寞。”
他饮下一口，又慢悠悠地问：“那么你现在逃过寂寞了吗？”
陆小凤带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去探头瞧他，得到一个微笑作回应，才苦笑道：“这东西实在可怕，就算你跑得再快，也还是跑不过它。
“我一向以为我对付它还比较有经验，只要找到朋友，或者找到热闹，就能把它赶出视线，哪怕只是一时。可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甚至现在，你就站在我旁边，我还是甩不掉那种感觉。”
花满楼安静地听着，接口道：“那的确是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。”
陆小凤喃喃道：“你真的懂得吗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也许懂，也或许不懂。陆小凤，孤独和寂寞总归是不一样的。于我而言更多是孤独，于你则是寂寞。孤独可以享受，寂寞却很难——至少我是这样想的。”
陆小凤折起一条腿，忍不住道：“那你又是怎么猜到的？”
花满楼笑道：“你说寂寞？它虽然看不见，也摸不着，但我偶尔倒也可以闻到。”
陆小凤奇道：“闻到？难道寂寞也有味道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偶尔也有的。”
陆小凤道：“那是种什么样的味道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我说不出，它总是随着其他的气味出现，所以很难分辨。如果硬要放在一起谈论，我只能说，每一种味道都有可能是寂寞。”
陆小凤发觉酒已经快要倒空，索性将剩下的都一气灌进了肚里，忽而大笑道：“你还不如说，是那些味道勾起了人的回忆！因为有回忆，只有回忆，才觉得寂寞！”
花满楼道：“我之前也以为是这样，后来却又觉得不仅是如此。有时候你自己也说不清闻到了什么，但就是会涌出莫名其妙的感觉。”
他顿一顿，又缓缓道：“你知不知道，这世上有一些人，他们拥有一种特异。”
陆小凤道：“什么特异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他们的感觉、分辨感觉的方式与别人不同。比方说，在有的人眼里，每个文字都是有颜色的，也有人觉得声音有颜色。这种别人至少还能够听懂。还有的人，他们分辨某些东西时，甚至会使用一些不知所谓的‘标识’，比如用一个不存在的字、不存在的发音去命名一种气味，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，旁人就更没法理解。”
陆小凤听着，好似已被这番话完全吸引，暂时忘记了心里的那种不快。他又问：“你难道见过这样的人？”
花满楼笑了笑，道：“的确是见过的。”
陆小凤道：“哦？是什么人？”
花满楼道：“我。”
陆小凤吃惊道：“你？”
花满楼悠然道：“这种事情很少有人会了解，这些人自己也通常都不清楚自己。我本也该是个这么样的人，只是不巧得很，我不巧又是个瞎子。”
陆小凤若有所思道：“你明明是个瞎子，而且，又已是个能分辨不知多少种气味的瞎子。可你完全能说清楚那些味道是什么。”
花满楼笑道：“我的确能说清楚，只要是闻得出的味道——任何人经过练习都可以做到这一点。不过事实上，那些味道在我没有刻意去分辨时，依然还是以一些奇怪的方式被我所感知着，只不过我不会对别人讲罢了。”
他又举起酒杯，准确地接住了半空倾下的细流，然后转手倒进窗边的花盆里。
陆小凤伸头望着，不由得讪讪地一笑。
花满楼叹道：“我就说适才怎么找不见这边的花洒。”
陆小凤也叹了口气，半真半假地抱怨道：“算我输了！这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花满楼的手已扶住窗框，一纵身跃上楼顶，站到了陆小凤身边。陆小凤在同一时刻起身。
花满楼负着手，微笑道：“你现在可有闻到寂寞？”
陆小凤像模像样地用力嗅了一会儿，道：“好像是有那么一种味道！”
花满楼道：“什么味道？”
陆小凤道：“当然是你身上的花草香，熏得我其他什么味道也闻不出了！”
花满楼笑了，道：“寂寞也闻不出？”
陆小凤却又迟疑道：“好像……好像还有那么一点。”
花满楼道：“哦？”
陆小凤瞧着他，慢慢地微笑起来，道：“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对付它的那些法子，也许不是那么没用。至少现在，我们若是能再做些更愉快的事，我保证我就再也不会去想什么寂寞。只怕到时我已什么都不必想！”
花满楼道：“真的什么都不必？”
陆小凤悠悠道：“我不必，你更不必。”
完.
元旦快乐(●°u°●) 」